如畫登時就紅了眼眶,咧咧嘴,似乎想學(xué)以前沒心沒肺的笑,可是笑著哭了。
“奴婢愿意,真的愿意,說句不害臊的,奴婢年紀(jì)也大了,是時候謀劃終身了。依奴婢的身份,也就堪堪配個小廝,虧得郡主疼愛奴婢,給奴婢定了這么殷實的人家為妻,李公子是個良人,寬容體貼,奴婢當(dāng)真是歡喜呢?!?
她笑著哭著,似喜極而泣,“所以郡主,奴婢是愿意的,真的愿意?!?
如畫是愿意的。
那她就是有點小不舍的情結(jié),也不能耽誤人出嫁,在古代,十九歲算大姑娘了。
云薇斂去那絲絲憂傷,“你愿意就好,我自然也不能一直拘著你,憑白耽誤你,既然事已定,你還缺什么嗎?嫁妝什么的準(zhǔn)備了嗎?哎呀你伴著我長大,出嫁可不能虧待著?!?
她關(guān)心的念叨,讓如畫的笑容終于全部隱沒下去,只??蕖?
噗通一聲跪下,“奴婢何其有幸,被您撿回府中,沒有餓死在那青灰巷,又何其有幸,伴您長大,郡主的恩情奴婢時刻銘記,只是奴婢沒用,再也不能侍奉您了,此去一別,還望郡主珍重?!?
如畫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,每磕一下,云薇的眼眶莫名就紅一分。
哎呀呀,肯定是原身和如畫感情很好,是原身也生出不舍,才讓她有些難受。
云薇親自把如畫扶起來,強撐著笑意:“說什么此去一別,不就是出嫁嗎,搞得跟生死離別似的?!?
“你等著,等你出嫁后,我去看望你呀,要是李公子對你不好,就回國公府,國公府的大門隨時為你敞著?!?
如畫只顧?quán)培诺狞c頭,淚水早已把郡主的模樣染得模糊,只剩一片霧氣。
風(fēng)一吹,就散了。
如畫跟著李公子走了。
云薇笑著揮手,待到如畫的身影消失在視線,臉上的笑意就蔫了下去。
還有八天就過年了,府中本來張燈結(jié)彩,喜氣洋洋的,可是現(xiàn)在看來,竟是一種別樣的落寞。
像是紅色褪成黑白,周邊一切都模糊……
如畫走的那一天,下雪了。
云薇也在那一天,生病了。
約莫是在窗口坐了太久,看了太久的雪,感染了風(fēng)寒。
起了高熱,迷迷糊糊,不省人事。
耳邊聽到很多人走動,有人給她把脈,有人給她喂藥,有人一直在關(guān)心她。
還有人怒吼,“這是怎么回事,你們就是這么照顧她的?”
然后是一群丫鬟跪下惶恐的聲音,亂糟糟的,但是云薇聽到如玉的聲音,如玉在自責(zé)。
其實如玉很聰明,極其有眼色,事無巨細(xì),體貼入微,也很會講笑話,可云薇就是有些不適應(yīng)罷了。
所有人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,不敢出聲,只有如玉斗著膽子說了一句,“郡主生病,奴婢們不敢推責(zé),但是皇上,御醫(yī)說過郡主主要是心病……”
皇上一個眼神過去,如玉閉口,不敢再解釋,“奴婢無能,請皇上責(zé)罰?!?
皇上……
那個陸行亦又來看她了。
好煩,不想醒,云薇閉眼,繼續(xù)睡。
這一睡,仿佛不知今夕何夕一樣。
再睜開眼,已是殘月紗窗,朱燈輕晃。
帳內(nèi)一片昏黃,唯有一抹青色身影,坐在她床畔,一動不動。
她的視線有些模糊,像是睡很久的人被眼屎糊住了一樣,反正怎樣都看不清。
頭很暈,不想動。
想說話,可是嗓子也很疼,大概太久沒喝水了,跟砂礫刮過一樣的疼。
幸而那個青色身影的人比較有眼色,給她倒了一杯水,溫柔的將她抱起。
瞬間一股子墨香的味道從他懷里襲來,云薇努了努鼻子,跟狗一樣多嗅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