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人,咱們的側面有動靜?!鄙狡律系娜巫右呀?jīng)接近到距離軍營約摸一里的位置,三人趴在草叢之中,為首的壯達用千里鏡仔細打探著軍營的情況,只是手中的千里鏡性能跟青弋軍使用的那種最新型號實在是沒法比,現(xiàn)在又是夜間,即便在一里的位置上,想要看清楚軍營內(nèi)的動靜還是非常困難,更不要說天雄軍野戰(zhàn)訓練沒有照明,這里不是城內(nèi),有很多建筑物可以反射月光,基本上野外環(huán)境下就是伸手不見五指。壯達剛要下令繼續(xù)往前移動,猛然,身邊的另一名血滴子叫住了大家。血滴子三人小組一向是非常專業(yè),其專業(yè)程度甚至跟青弋軍的情報部隊有的一拼,只不過裝備上差了一些,加上血滴子往內(nèi)地滲透往往是異地作戰(zhàn),不像情報軍本土作戰(zhàn)有著諸多便利,所以總是被情報軍壓著一頭,永遠斗不贏他們。可是如果單拎出來,這些血滴子訓練有素,要比大明的東廠和錦衣衛(wèi)厲害得多。三人小組一向是一人偵查,兩人放哨,這樣能最大限度保證小組的安全,就像是現(xiàn)在這般,壯達頂在最前面用千里鏡查看軍營情況,剩下的兩人一左一右進行警戒,三人呈品字形布防,不管哪個方向有危險,他們都能第一時間發(fā)現(xiàn)。
反觀東廠這邊,可就差了很多,倒不是說東廠番子和錦衣衛(wèi)力士手段差了,其實大明自從建立廠衛(wèi)之后,這些人的本事還是值得肯定的,只是每個王朝都不能逃避的事實是,越到王朝末期,這些軍事隊伍素質會呈現(xiàn)肉眼可見的下降趨勢,大明病入膏肓,崇禎一上臺就拿魏忠賢開刀,直接導致了廠衛(wèi)失勢,雖說東廠在地方上還能威風威風,可是到了一定級別的官員,特別是文官已經(jīng)不怕廠衛(wèi)了,廠衛(wèi)的經(jīng)費也因為文官集團的壓制而大規(guī)模的縮減,所以此一時彼一時,現(xiàn)在的廠衛(wèi)軍事素質跟萬歷年間已經(jīng)不可同日而語,即便是跟崇禎皇帝的前任明熹宗朱由校時期比起來,那也是天壤之別。眼下,幾個東廠番子朝著血滴子的方向一路小心移動過去,在他們自己看來隱藏的不錯,可是在血滴子鷹隼一樣的眼睛中,這些人就像是大白天穿著華麗的衣服招搖過市一般,非常顯眼。可以說他們剛一踏上血滴子所在的這個山頭,就已經(jīng)暴露了自己的位置。
壯達聽見了身邊同伴的提醒,剛要下意識收回千里鏡,吩咐大家隱蔽,卻一下停止了手中的動作。壯達小聲道:“這些人很有可能是明軍的暗哨,看來是千里鏡反射的月光暴露了我們的位置,要不然如此黑夜,在這個距離上他們應該很難發(fā)現(xiàn)我們。這樣吧,既然他們摸過來了,我們就來個守株待兔,干掉他們,最好能留下一個活口,也好從他的口中套取情報。千里鏡我就不收了,如果現(xiàn)在收回去,反光消失,他們會誤以為自己已經(jīng)被發(fā)現(xiàn)了。你們兩個壓低身形,退后五十步,用弓箭殺敵。動作要輕,盡量壓低自己的身形,用雜草掩飾自己的行動,明白了嗎?”兩名血滴子立刻明白過來,壯達這是要以自身作為誘餌,他在這里用千里鏡繼續(xù)查看敵情,引誘明軍圍上來,讓自己二人退到五十步外用弓箭殺敵,典型的中心開花戰(zhàn)術。
血滴子平時所受的訓練就是告訴他們,在戰(zhàn)場上,上級的命令要絕對服從,他們二人沒有提出任何質疑,時間不多,從剛才觀察的情況來看,這些可能的明軍暗哨距離自己的位置不過數(shù)百步,很快就能摸過來,他們現(xiàn)在必須退到指定位置上,伺機射殺敵軍。兩人反手摘下了背上的長梢弓,以倒退的姿勢匍匐著緩慢向身后退去,壯達只能聽見身后細微的草叢沙沙聲,他知道自己的手下已經(jīng)行動起來了,他也反手從腰間摸出了一把精鋼匕首,這種環(huán)境之中,長兵器不如短兵器,既然自己要做誘餌,那就要裝作聚精會神查探軍營情況的樣子,故意讓這些明軍沖上來抓活口,只要這些明軍起身,他的兩個同伴一定能第一時間放倒兩個,自己再用匕首干掉一個,明軍暗哨小隊一般不會超過五個人,超過五個人目標太大,容易暴露,就失去了暗哨的意義,一般來說,就算是八旗軍,明哨不算,暗哨基本上就是兩人小組,這樣才有利于隱蔽自己的身形。明軍不超過五人的話,自己這邊反手就能干掉三個,剩下兩個就臨機應變吧。
“頭兒,他們好像沒發(fā)現(xiàn)咱們,你看,反光的位置一直沒有移動?!睎|廠這邊距離壯達的位置已經(jīng)不足百步,再往前摸上幾十步就能將壯達那邊的情況看清楚了,一個番子提醒領頭小旗官道。小旗官壓低聲音道:“行了,別他娘的說話了,這么安靜,再往前會有暴露的危險,錦衣衛(wèi)這幫家伙,就是個屁,他們當然沒那么高警覺性,從現(xiàn)在開始禁聲,都給我閉嘴,摸過去抓住他們?!比司拖袷怯巫咴诓輩仓械尿咭话悖^續(xù)往前爬,又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,幾人來到了一片較為開闊的地帶,視野不錯,已經(jīng)能模糊看見血滴子那邊的情況了,小旗官驚訝的發(fā)現(xiàn),如果沒看錯的話,地上趴著一個黑乎乎的人影,反光正是從這團黑影的前方發(fā)出,他內(nèi)心下意識的嘀咕道:“千里鏡?他媽的,錦衣衛(wèi)什么時候都裝備千里鏡了?這幫家伙哪里來的經(jīng)費?”小旗官右手握拳,悄悄從草叢中伸了出來,后面兩人立刻停止了行動,小旗官豎起食指,兩人這才明白,前方竟然只有一個人。小旗官嘴角露出一絲冷笑,這家伙膽子也是真大,一個人就敢過來探查情報,那行,今天既然碰著了,就別回去了,自己要抓活的。
他隨即給了后面手下幾個手勢,這是東廠番子之間溝通用的獨特手勢信號,意思是兩人左右包抄過去,抓住這個人,要活口,自己在這里盯著,作為掩護,也是防止有什么以外情況發(fā)生。后面兩人會意,這可是個立功的好機會,要是能抓到一個活口,跟上面就算有個完美的交代了,即便他們這一次在探查天雄軍的事情上沒獲得什么功勞,但是升一級應該不成問題,這兩人不過是普通的東廠番子,往上升一級那可就是小旗官了,他們兩人的小旗官平日里是怎么威風的可都被看在眼里,別看小旗官官不大,是軍隊中最低級的軍官,但是大小也是個官,跟普通的大頭兵待遇有天壤之別。兩人摩拳擦掌,躍躍欲試,三個抓一個,還不是手到擒來,兩人立刻摸了上去,在距離壯達還有五六步的時候,猛然躍起,像是猛虎撲食一般沖了過去。就在兩人躍起的一剎那,負責在后面監(jiān)視加掩護的小旗官忽然看見在數(shù)十步外又出現(xiàn)了兩個亮點,他背后的毛孔唰的一下炸開,脫口而出道:“小心,有埋伏,趴下!”話音未落,兩個光點朝著兩名手下的方向急速射來,小旗官立刻意識到,這是弓箭,兩個東廠番子得到小旗官的提醒,其中一人反應快了一步,彎下了腰,披箭擦著帽子飛過,將他的帽子打落在地,另外一人就沒有那么好的運氣了,勢大力沉的披箭正中胸口,只要是當兵的都知道,建虜?shù)呐齽e說是射中軀干,就算是射中四肢都有極高的致死率。那東廠番子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,直接被披箭帶著倒飛了出去,落在了草叢中,發(fā)出了砰的一聲響,看樣子是沒救了。而另外一人還沒來得及慶幸自己躲過一劫,他本來的目標,也就是那個壯達卻一個翻身鯉魚打挺從地上一躍而起,手中的匕首朝著番子的脖頸就劃了過來。
那東廠番子哪里能想到,這些血滴子早就在這里守株待兔多時了,根本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,就被抹了脖子,他難以置信的捂著自己的傷口緩緩倒下,在地上不斷抽搐著。兔起鶻落之間,自己的兩個手下就被輕松干掉了,在后面的小旗官親眼目睹了這一切,他分明看見,兩個黑影從草叢中站了出來,算上剛才干掉自己手下的黑影,三個人呈三角形朝自己沖了過來,箭支嗖嗖從頭上飛過,這小旗官也是老兵,當年在關外也跟建虜打過交道,這披箭的破空之聲跟明軍的開元弓和軍弩完全不一樣,他的臉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,這下糟了,這幫狗日的竟然是建虜,早就聽說建虜有細作滲透進了關內(nèi),看來今天自己是運氣背到家了,被這些建虜細作給發(fā)現(xiàn)了,他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嘴巴,可是沒時間多想,他起身掉頭便跑。_k