彭長平迎了出去,兩個兄弟互相問詢著,彭長平問著:“老三,你們在找什么?”
彭長安道:“真得活見鬼了,剛才我?guī)е鴥蓚€同志去見爹,熊同志一直跟著我,那個于同志走得慢,我也沒有注意,一回頭就不見了,再回去找,按原路找到了客房,也沒有見到他的人,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?你們見到他了沒有?”
聽到這個話,廳堂里的這三個人都不由得一愣,紛紛搖著頭。
張賢有些站立不安了,這個時候在這種情況之下,他是不可能出面了,只是如果自己不出面來,那么彭家的人勢必會在全府搜索,那樣反而會惹人懷疑。
可是,也不容他來得及多作思想,從廳堂通往露臺的門忽然被打開來,彭長平出現(xiàn)在門口,與張賢的雙目撞到了一起,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呆住了。
“我……我剛才走錯路了!”剎那之間,張賢覺得自己好象是個作賊被抓了一樣,不僅是無地可逃,更是難堪。
而彭長平的臉,何嘗不是與張賢的一般無二,或許更是有過之而不及。
“哥呀,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?”熊三娃從后面過來,喊著。
彭長安也叫著:“于同志,你真得讓人好找呀!”說著,不由分說,兩個人架起張賢往外就走。
彭長平三人愣愣的看著張賢離去的背影,這個時候才想到了需防隔墻有耳的古話來。
彭長安帶著張賢與熊三娃來到了彭府的佛堂里,這間佛堂座落在彭府的最后面,雖然不是山坡的最高處,卻是最不顯眼的位置,前后都是一片的竹子林,環(huán)境卻是十分得幽雅。
見到彭青云的時候,他正盤坐在一個蒲團(tuán)上閉目背著什么經(jīng)文,手里握著一串素念珠,一個一個地?fù)芘?,在他的身前,是一尊高大的木雕觀世音菩薩相,據(jù)彭長安在路上告訴過張賢,這個佛堂還是當(dāng)年他奶奶留下來的。
彭長安站在佛堂的門口,沒有馬上進(jìn)去打擾彭青云,張賢與熊三娃也只好站在他的身后,等著彭青云把這段經(jīng)文念完。
彭青云并沒有在乎有人過來,嘴里卻里嘰哩哇啦地念著:“……南無喝啰怛那……哆啰夜耶……娑婆訶……”張賢與熊三娃沒有一句可以聽得懂,但也知道那些出家人嘴里也經(jīng)常念著這樣的經(jīng)文,誰也不知道念得是些什么,只知道這才是一種虔誠!
終于,彭青云把這段經(jīng)文念完了,睜開眼睛來,看向佛堂的門口,彭長安不失時機(jī)的叫了一聲:“爹,這兩個同志我?guī)砹耍 ?
彭青云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從蒲團(tuán)上站起來,對著張賢與熊三娃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十分客氣地道:“這邊請!”然后指了指邊上幾個茶座,當(dāng)先的走過去坐下來。
張賢與熊三娃跟在他后面,也坐到了他的對面,彭長安也坐到了彭青去的下首邊,已經(jīng)有人過來給幾個人倒上了茶水,然后知趣地退了下去。
“老爺子剛才念的是《大悲咒》吧?”張賢當(dāng)先開口問著。
彭青云怔了一下,對著張賢不由得刮目相看:“于同志也知道《大悲咒》?”他問道。
“略微知道一點(diǎn)!”張賢答著,同時也不由得念了起來:“我若向刀山,刀山自摧折。我若向火湯,火湯自枯竭。我若向地獄,地獄自消滅。我若向餓鬼,餓鬼自飽滿。我若向修羅,惡心自調(diào)伏。我若向畜生,自得大智慧?!彼钪挥勺灾鞯赜窒肫鹆水?dāng)初在淮北觀音庵里聽著王金娜在菩薩面前許愿的情景,心里頭已然是一片得溫暖。
“呵呵,看來,于同志對佛經(jīng)也有研究呀!”彭青云經(jīng)不住地說著,同時又有些不懂地道:“象于同志這樣有學(xué)識的人,怎么在解放軍里只會當(dāng)?shù)囊粋€兵呢?”
張賢笑了笑,道:“我們解放軍里,人才濟(jì)濟(jì),我這樣的也只能當(dāng)一個兵!”
彭青云又是一愣,也跟著不自然地笑了一下,同時附和著道:“是呀,如果解放軍不是人才濟(jì)濟(jì)的話,怎么可能打敗國民黨呢?”
張賢也笑著,卻是開門見山地問著:“老爺子叫我們過來,有什么事嗎?”
彭青云這才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,道:“是有些事要跟你們說的!”
“老爺子請講!”張賢問著。
“我聽說彭長清又在街上惹事了,打死了一條狗還打傷了一個小和尚,我已經(jīng)派人給那個小和尚送藥治療了,至于這個彭長清,我一定會好好懲治他的,你們放心就是了!”彭青云道。
張賢愣了愣,這個彭老爺子足不出戶,便掌握了整個彭家堡里所發(fā)生的一切事情,果然稱得上是一家之長,只是彭長清的這件事他跟自己提出來是什么意思呢?當(dāng)下笑了笑,道:“老爺子也不要過多責(zé)怪彭隊長了,那條狗先咬的人,也怪不得彭隊長他們,還是先讓他好好治治傷,這個時候不僅要當(dāng)心狂犬病,還要當(dāng)心破傷風(fēng)呀!”
彭青云卻擺了擺手,對著張賢道:“哎,這些也都是我疏于管教,才讓他們這樣飛揚(yáng)跋扈。呵呵,我知道你們**會打土豪,殺劣紳,分田地。我們彭家嘛,也就算上是個土豪吧,這個劣紳嘛,呵呵,應(yīng)該還算不上!田地雖然有些,大部分都是上一代傳下來的,其他也都是正當(dāng)營生得來的,絕對沒有巧取豪奪!”
“呵呵,老爺子多慮了,這些事還輪不到我們來管!”張賢明白這個老頭子的擔(dān)心,向他解釋著:“我們只是來剿匪的,至于以后土改的事,縣里的人會來做!呵呵,你也放下心吧,這種事大家都是有明眼的,是好是壞,還是老百姓們說了算的!”
“哦!”彭青云點(diǎn)著頭,卻又道:“其實(shí)我也想過,土地分就分了,我們彭家人也可以自力更生,只要留得人在,大家都有一雙手,都能活下來!哎,怕只怕……”他沒有再說下去,但是張賢已經(jīng)明白了他的意思,他這是怕把土地分了之后,又革了他家里人的命!正要安慰一下,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,的確,這種事情在解放區(qū)里也是經(jīng)常發(fā)生的,他又拿什么來保證不發(fā)生在彭青云父子的身上呢?
彭青云看了張賢,見他沒有答話,還是嘆了一口氣,悠悠地道:“我就跟他們說了,要他們和氣點(diǎn)!低調(diào)點(diǎn)!哎!年青人呀……”說到這里,話再也說不下去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