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頭一下停在了這里,浮南村的漢子們諱莫如深。
自鄭嬸來了后,廉村長沒怎么說過話。
斐白露眼底滑過一絲冷芒。
她看向雙目泛著紅血絲的鄭嬸,“你沒什么想說的嗎?”
“姑娘,我這里沒你要找的人,我們只想安安生生過日子,你們放過我們吧!”態(tài)度強硬的鄭嬸眼眶通紅,膝蓋一彎。
她想跪人,被斐白露抬手攔住了,嘆道:“我知道你不是惡人,好好和我們說說這女人的來歷吧,我們不會為難你?!?
來鄭嬸家前,她算了一卦,尋人的契機就在這里。
也是鄭嬸一家的生機。
“小狗兒她不是被拐來的,是我撿的?!编崑鹂拗_口,她攬著阿貢和那位叫做小狗兒的女人,明明這兩人都是大人模樣,神情卻是不作偽的純潔懵懂。
小狗兒也是個傻的。
三個月前,也不知道她怎么流浪到浮南村。
蓬頭垢面,瘦骨如柴,身上臟兮兮臭烘烘的,周身圍繞著不少蒼蠅蚊子。
睡在廢棄的牛棚里,餓了就撿垃圾吃。
白天,小孩喜歡欺負她,被打被罵也不吱聲。
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,大人也喜歡欺負她。
鄭嬸是個心軟的,給小狗兒送過幾次飯,時不時會瞧見狗兒身上的紅痕,心里唾棄村里那些骯臟、令人作嘔的男人。
可她沒辦法,她要養(yǎng)自己的傻兒子阿貢。
直到那天,阿貢被村里的小孩引誘到湍急的河邊摸魚,小狗兒第一次學會了反擊,打跑了那群小孩。
鄭嬸下工回來,發(fā)現(xiàn)阿貢把她領(lǐng)回了家。
如果鄭嬸不收留小狗兒,她會像外頭那些流浪的母貓一樣,身無分文、沒有自保能力,被不停欺負,然后懷孕,生完沒多久就又懷,其中某個環(huán)節(jié)出了差錯,就活不了。
都說賤名好養(yǎng)活,鄭嬸特意給她取了小狗兒這個名字,正式留下了她。
提到小狗兒被欺負時,院子里部分男人悄悄撇開臉,不讓人看到自己難堪的神色。
浮南村的人對外人瞞下小狗兒的事,其中也有這個原因,怕追究到自己身上。
《有風客?!饭?jié)目組里有女工作人員,她們被小狗兒身上的事觸動到了,眼眶泛紅。
“我以前看過一篇文章,里面的內(nèi)容講女人撿女癡呆流浪漢給她兒子做媳婦……”
“我小時候見過一個女流浪漢,她睡在公園椅子上,衣不蔽體,肚子挺大的,我還問我媽這位姐姐怎么了,我媽把我拉走,說她被人欺負了,在這之后我就再沒有看過她?!?
“我見過不少流浪漢,他們都是男的,而我竟然從沒有意識到?jīng)]有女流浪漢這件事……”
直到遇到小狗兒,才恍然大悟。
是沒有女流浪漢嗎?不是的。
是她們流浪的過程會碰到非常多的危險和惡意,活得很艱難。
“我沒有想讓小狗兒成為阿貢的媳婦,我就想讓阿貢有個伴。狗兒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,所以我買了墮胎藥,你們別帶走她,她沒有家人,帶走也是被人遺棄繼續(xù)流浪,她會死的……”鄭嬸神色緊張,怕節(jié)目組的人誤會自己,說話有些語無倫次。
“狗兒姐不走?!卑⒇暡蹲降侥承┳盅?,抬起腦袋,拍了拍小狗兒凸起的肚子,稚聲稚氣道:“媽,我殺了雞,給狗兒姐吃,病好得快,不走?!?
攝像師心中沉甸甸。
原來那只吊死的雞,是給小狗兒墮胎后補身體用的。
真相竟然這么沉重!
“事情就是鄭嬸說的那樣。我們村真的沒有你們要找的人,你們明天一早就走吧,別再來打擾我們了?!绷彘L發(fā)出一聲長嘆,不忍地看著小狗兒,寬慰鄭嬸:“肚子都這么大了,打了對她身體不好吧,要不把孩子留著,以后我們村出錢養(yǎng)這孩子?!?
小狗兒身體瑟瑟發(fā)抖,縮在鄭嬸的懷里。
斐白露深深看了廉村長一眼,眸底的冷意越發(fā)濃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