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七不愿聽這種話，便揶揄她，“姐姐喜歡便自己留著?！?

槿娘臉一白，立即住了嘴，手中的狼崽一時(shí)不知該往哪里放，就只是任由它好奇地東瞅西看。

片刻又將狼崽送了過來，“公子給的，你便留下，多好的事兒呀！”

小七想起從前許瞻的話來，那人說，“我給你的，你便得受著?！?

她便也接過了狼崽，應(yīng)道，“哦，好?！?

槿娘眉開眼笑，“公子若知道了，必定高興！小七，你給它取個(gè)名字吧！”

小七莫名一嘆，她哪里會(huì)取名字，連她自己的名字都叫不出口。

見槿娘目光炯炯地望來，她摸著狼頭，低聲開口，“那就叫小八?！?

她取了個(gè)與她一樣低賤的名字。

槿娘一呆，片刻道，“姑娘還是再想一想罷?！?

狼崽哼唧哼唧叫了兩聲，不知到底是贊同還是反對(duì)。

小七笑道，“就叫小八?！?

槿娘也不再說什么，安頓好了她與小八，便又忙活去了。

半晌又端著湯藥湊了過來，“方才公子來了，公子問，姑娘給小狼取了個(gè)什么名字。我便說，姑娘說叫‘小八’。公子好一會(huì)兒沒有說話，公子大抵以為姑娘會(huì)起一個(gè)像雪狼那樣的名字?！?

小七垂著眸子，“我本來也不想要?！?

槿娘便笑，“公子后來也覺得‘小八’這個(gè)名字很好，他說既是姑娘的狼，便叫小八?！?

小八很粘人，因才出生沒多久，大抵果真以為自己是犬，倒是溫順，瞧不出一點(diǎn)狼性，總窩在小七身邊蹭來蹭去。

但小七并不怎么抱它，抱得多了容易生出感情來，因而極少去碰。

除了小八，那人還命鄭寺人送來許多錦衣緞履，她不拒絕卻也不用，大多都由槿娘收了。

從前送到聽雪臺(tái)的，全都進(jìn)了槿娘的柜子里，如今槿娘也什么都不要了。

全都束之高閣。

除了母親留下的桃花簪與沈宴初的云紋玉環(huán)，小七并不看重身外之物。

身外之物都是留不住的。

將來蘭臺(tái)與扶風(fēng)一戰(zhàn)，輸?shù)娜诉B尸骨都不會(huì)剩下，要這身外之物干什么。

蘭臺(tái)若輸，就連這府中的亭臺(tái)樓閣也都將化為灰燼。

她還是以帛帶束發(fā)，穿婢子的衣袍，比從前還要乖順聽話。

那人又往聽雪臺(tái)送來木牘。

先前的一百二燒成了灰燼，他又重寫了新的，將從前的補(bǔ)了，又額外多給了一百。

這便有了二百二十枚明刀。

小七拿在手中的時(shí)候，心里百味雜陳。

如今也不過是些竹片罷了，蓋了大印也并沒有什么用。

皆是死物。

哄她玩而已。

他愿意哄，她便也收下了，盈盈道了謝，也并不多說什么。

從前還與他談禮法，談條件，如今什么都不提。

隨手放在案上，不多看一眼。

槿娘嘮嘮叨叨地把木牘收了起來，“你從前恨不得成日帶在身上，怎的就堆在這里，仔細(xì)被小八叼走了，哭都沒地方哭去?！?

她清醒了，槿娘又憨傻了。

收到了什么地方，小七也不去問，由著槿娘去收，沒什么所謂。

入了夜又下起了雨。

借著燭光，能看見木蘭樹下依舊人影微晃。

先前只當(dāng)是自己眼花，如今卻確定，樹下的一定是個(gè)人。

是個(gè)人。

沒有錯(cuò)。

因?yàn)樗犚娪腥嗽诳取?

極力壓抑的咳聲，在雨里幾乎聽不分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