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最重要的是,大族之爭,不進則退。你什么都不做,那趙家或是孫家,最終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,那必然是此消彼長的結(jié)局。他們會變得更強大,他們的后輩會遠超我們……到時,還談什么四足鼎立,宗族堂議事啊?!這虛妄村不是姓趙,就是姓孫啦!”
“你以為你可以置身事外,可實則是倒退為奴的結(jié)局??!”
“爭搶,不如孫趙;骨氣,不如錢家,那我李家未來何在???!”
“孫趙兩家,并非尹家可比。此刻若錯失機緣,那日后定然懊悔不已!”
“我的二伯啊,你的血性呢,你過去的狂妄呢?!你得站起來?。 崩钚∨帜弥孀诘撵`位牌,蹲在供案上就開始大放厥詞,但語中卻也有樸實無華的道理。
李二伯幾次想舉起戒尺,但幾次卻又重重地放下。
……
深夜,孫家大院,族長書房之中。
孫彌塵坐在寬大的椅子上,眉頭緊鎖道:“黃小子雖吐露了實情,但這下一步卻異常難走啊。宗族堂已經(jīng)盯上了神墓,并且挑選了新的守墓人,我們想要偷偷進入,這自是十分艱難的。況且,即便能潛入到神墓之中,那想闖進仙宮,踏入不死殿,這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兒……沒有四族族長聯(lián)手,湊齊龍鑰,這世間是沒人能打開仙宮的。”
“不。”孫清雪微微搖頭道:“父親您遺忘了一個人。”
孫彌塵愣了一下:“你是說……李泰山?”
“沒錯?!睂O清雪笑吟吟道:“除了龍鑰外,這世間只有李家可以用虛空之法,勾連仙宮內(nèi)部,并將外人傳送入內(nèi)。先前李尹之爭時,那李泰山就從神墓中呼喚出一具古棺……這說明,他就有這種潛入仙宮的能力?!?
孫彌塵皺了皺眉頭:“李泰山這個人……看似性格粗獷,為人霸道,但實則卻是心細如發(fā),城府頗深。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宗族堂內(nèi)裝糊涂,大事兒從不輕易表態(tài),所以,我也有些摸不準他的脈。若求李家,則必然要告知他們,我們已經(jīng)窩藏了黃家姑侄,而此等大事兒,關乎到全族存亡,又怎敢輕易告知他?”
“父親,我雖不了解李泰山這個人,但我卻覺得,他對我孫家是有善意的?!睂O清雪模樣認真地分析了一句。
“善意?!什么善意?”孫彌塵今日白天沒在家,所以一時間也就沒有領會對方的意思。
“今天下午,李家的李虛突然前來拜訪,而且還是指名道姓地想要見我?!睂O清雪雙眸明亮道:“我先前與李家的子弟,幾乎沒有任何來往,您說……這李虛突然在這個時候來拜訪我,那會不會就是一種委婉的暗示呢?”
“有此事?!”孫彌塵有些意外地站起了身,且背手嘀咕道:“嘶,那紈绔小子這個時候來家里,倒是確實有些反常啊?!?
他稍作思考,轉(zhuǎn)身看向?qū)O清雪問道:“你的意思是,這李泰山已經(jīng)知曉黃家姑侄就在我孫家之中,而后才命他侄子過來試探?”
“此事,女兒也只是猜測,卻不敢妄斷。”孫清雪謹慎地搖了搖頭:“只不過,這李虛今日到家來訪,肯定不是真的要約我同行離鄉(xiāng)路。即便李泰山?jīng)]有知曉黃家姑侄已經(jīng)被我們藏匿……那他此舉,也一定是一種企圖交好的信號。大族的行為,就沒有偶然可,在這個節(jié)骨眼上,李虛絕對不會跟個瘋子一樣,莫名其妙地來家里催動遁空古鏡……!”
“嘶……說到遁空古鏡,我就更覺得這是一種暗示。”孫清雪停頓了一下,趕忙又補充道:“遁空古鏡本就是掌握虛空之力的法寶,他莫名其妙的極力催動此鏡,那是不是就在隱晦地告訴我們,只有他李家可以破碎虛空,不需龍鑰,也可傳入仙宮之中?!”
說到這里時,她的眼眸明亮到了極致,俏臉上也流露出了“一切都能對得上”的得意感,更像是剛剛破了驚天大案的柯南。
聰明人的思路,真的遠非蠢蛋可比。他們在解讀一件事兒的時候,真的是嚴謹而又注重邏輯,且絕不會受外力影響,只會自信地沉浸在自己的猜測之中。這就像是一位婦科大夫,在為病人切除子宮肌瘤的時候,那每一刀都很小心,都是藝術(shù)……只不過,這位醫(yī)生在切完之后,才恍然大悟地發(fā)現(xiàn),病人疑似是一位男的,自己也可能是把雙卵當成子宮肌瘤給切了。
孫彌塵聽著女兒的話,十分贊許地點了點頭:“李泰山這個人不可小覷,你對他的猜測,也確實是有理有據(jù)?!?
“既然他主動示好,那我們也理應給出回應?!?
“這樣吧,我寫個帖子,一會兒你讓人給他送去?!?
孫彌塵背著手,瞇著雙眼,突然流露出一副凝重而又霸道的表情,野心十足道:“四族議事的時代,真的是持續(xù)了太久了……當今的大世正在蘇醒,也是時候重啟一人獨尊的舊主時代了?!?
“父親英明!”
孫清雪恭敬行禮。
不多時,父女在書房中分開,而后孫清雪便急匆匆地返回了閨房。
她一入內(nèi),便眉頭緊鎖,很是嫌棄地脫掉了自己干凈的衣衫,而后站在屏風內(nèi),語氣急迫地催促道:“快,快為我準備沐浴?!?
屋內(nèi),貼身婢女詫異地問道:“小姐,您今日還尚未悟道清修呢,怎……怎這么早就要沐浴更衣啊?”
“他在我家藏經(jīng)閣中待了這么多天,整日受檀香‘浸泡’,可身上卻依舊有著那股特殊的臭味……!”孫清雪話語平淡道:“難以忍受,快快……為我準備沐桶?!?
……
深夜。
李二伯盤坐在閣樓之中,雙眸緊閉,氣息內(nèi)斂,就像是一位正在參悟佛法的高僧。
他有一個別人很難注意到的習慣,那就是每逢大事兒,心緒混亂時,他就喜歡一個人躲在寢房的閣樓之中,點一盞香,煮一壺好茶,背對清風與明月,一個人安靜地待一會兒。
在李尹之爭的前夜,他也曾有過這樣的舉動,足足在閣樓中枯坐了一夜,并在第二天,獨自一人登上斗法擂臺,為全族,為后輩,舍命一搏。
“踏踏……!”
一陣輕盈的腳步聲泛起,而后李浮生便在門外呼喚道:“二太祖,二太祖,您歇著了嗎?”
李泰山眉頭輕皺,不耐道:“不是說了嗎?今晚不要打擾我……!”
“有急事兒?!?
“說?!?
“孫家命人送來了一個帖子,說務必要您親自閱覽?!崩罡∩泵Φ溃骸澳础??”
“送進來?!崩钐┥叫煨毂犻_眼眸,瞬間便從明悟的狀態(tài)中抽離。
李浮生送完帖子之后,就懂事兒地離開了。
李泰山坐在榻上,伸手打開帖子,低頭看了一眼。
帖子內(nèi),只有一句非常簡單的話:“多事之秋,人心惶惶,老夫于明日酉時末,在家中設宴,請?zhí)┥叫忠蝗饲皝?,煮酒夜話?!?
“啪!”
李泰山眉頭緊皺地合上帖子,心中思緒,也變得更加復雜了起來。
晚間,胖侄兒指著他的鼻子怒斥一頓后,本就搞得李二伯很是煩躁,而現(xiàn)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這孫家竟也派人送來了請?zhí)?
他們?yōu)槭裁磿谶@個時候送來請?zhí)??用意是什么呢?
我的天啊,不會是……小胖的內(nèi)鬼身份已經(jīng)暴露了吧?!畢竟這孩子做事兒莽撞,且白天的時候還去過孫家。
最重要的是,孫彌塵本就是法堂的掌權(quán)者,不論是個人掌握的信息,還是可以暗中調(diào)配的資源,那都是遠超常人的。也就是說,他很有可能在案件的種種線索中,發(fā)現(xiàn)了小胖涉案一事……
不然,這個老登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地要請自己喝酒,而且還是在小胖幾次違規(guī)活動的情況下。
“唉……!”
李泰山長嘆一聲,突然感覺到李家或許是真的難以在此事中“置身事外,明哲保身”了,因為他先前的那句戲真的應驗了,自己這蠢侄子就是內(nèi)奸。
此事是經(jīng)不起詳查的,再加上李家乃是四大族之一,那在別人的眼中,他們就是鉤心斗角中必須要爭取或打壓的對象,所以……李家想要糊弄著過關,無疑也是千難萬難的。
他在被侄兒完美綁架后,心中便彷徨無比,猶豫萬千。
李泰山一個人在閣樓中,枯坐了整整近兩個時辰后,才飄然離開。
他再次來到了家族祠堂,而后沖著被軟禁的小胖命令道:“把你的遁空古鏡給我……!”
“?。?!”捧著祖宗靈位牌保命的李小胖,目光費解地問道:“干……干什么?”
“少廢話,快點給我。”李泰山現(xiàn)在看見他就煩,只話語簡潔道:“不要讓我動手……!”
李小胖迫于二伯的武力威脅,便乖巧地交出了遁空古鏡。
不多時,二伯走到李家丹院的前側(cè),只抬手一揮,就將遁空古鏡催動,令其橫立于半空之中,并折射著蒼穹之上的圓月與星辰之光。
術(shù)法涌動,一時間,蒼穹與大地之上,共同出現(xiàn)了滿天星辰,圓月當空之鏡,瞧著極為壯觀。
今晚守夜的一位李家子嗣,看到老祖動用這種秘法,便笑著詢問道:“二太祖,您為何要寄出這件法寶,引如此異象?。俊?
李泰山扭頭看了他一眼,淡淡道:“今晚我不睡,親自督管丹院進度。你回去休息吧……!”
“啊?”
“去吧?!?
“……!”
那位被臨時放假的幸運兒,美滋滋地離開了前院。
深夜,子時過后,盤坐在閣樓之中的李泰山,卻突然聽到耳中響起了一道低沉的傳音。
“你找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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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章七千字,還1000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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