屏風(fēng)后,趙密聽著任也的要求,冷笑道:“呵呵,你這是要宴請貴客,卻跑到老夫這里結(jié)賬來了?!?
你天天給老子刨腹放血,我點幾個好菜又怎么了?這遭老頭子,還扣的很啊。
任也只微微一笑,卻沒有做出什么解釋。
“行,你在府上等一會吧,我讓老黃去給你張羅。”在這種事情上,趙密肯定是懶得根任也計較的,他只冷聲應(yīng)了一句,而后便沉默不。
“謝謝您。”
任也鄭重行禮后,便態(tài)度謙卑的退出了悟道廬。
他點的那些好菜,都是各家酒樓的招牌,這一時半會也拿不回來,所以,他在離開悟道廬后,就又受趙公子之邀,去了對方居住的東院小座。
二人算不上太過相熟,且身份差距頗大,但趙公子卻很健談,一路拉著任也聊著家常,談天說地,態(tài)度溫和。
就這樣,任也足足等了大半個時辰,才接到趙府下人帶回來的好菜,而后告辭離去。
……
回家的路上,任也走的很慢,但心中的糾結(jié)、猶豫等情緒卻都逐漸消散。
他已經(jīng)徹底做出了決定,那就是要全力營救說書人。
這原因也很簡單,79號明顯對虛妄村了解頗多,也知曉過去的一些隱秘之事,最重要的是,他現(xiàn)在手里就掌握著一條非常關(guān)鍵的線索,并且拿來就能用。
所以,救他的風(fēng)險極高,但卻是推進當前差事的最快捷徑,是值得一搏的。
只不過,這搏歸搏,但具體的營救細節(jié),卻需要多動腦子,多做推演,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(nèi),確保萬無一失。
小壞王走在路上,從營救的,推演整個的行動過程,并且預(yù)定了很多可能出現(xiàn)的意外情況,以及若是成功救出79號后,自己究竟要與他怎么樣的相處等等。
畢竟,那79號死囚,來歷不明,品境不明,神法之能不明……而自己僅僅就只是一位三品瞎子;身患漸凍癥的病人;以及十二個時辰內(nèi),只能使用兩次神法的廢物??!
要嚴謹,要細到比小歌姬更令人發(fā)指!
一路上,他的大腦就如一鍋沸水,滾滾升騰,且逐漸完善了心中的計劃。
不出所料,小壞王一回到家里,就發(fā)現(xiàn)姑姑已經(jīng)上差了,因為他今天在趙家等待菜肴時,足足耽擱了近一個時辰,所以,姑姑不可能在家里等他,但卻提前給他準備好了粗茶淡飯,且就放在廚房的籠屜里保溫。
任也脫掉差服,拿起抹布,先是擦拭了一下餐桌,而后才將拿回來的十幾道菜肴,一一在桌面上擺好。
一切弄妥,這小破家內(nèi)濃香四溢。
任也鎖上門,迎著夜色,順著每日上差的小路,便來到了尹家的藥坊門前。
入內(nèi)后,他一打眼就看見了冥獸殺手,欲望快刀——尹平。
尹平是負責(zé)死獄白班的獄統(tǒng),平時與任也的休息時間是一樣的,但他很勤奮,白日工作完,晚上還要回到家族的藥坊幫忙,絕對算得上是個上勁的年輕人。
眾所周知,這尹平的臉被三頭冥府獸給泚了后,那整個人對屁股后的感知就愈發(fā)強烈。小壞王一進來,他立馬就感知到了,并很詫異的扭頭,冷問道:“你怎么來了?”
“屬下參見獄統(tǒng)大人?!比我补Ь葱卸Y,邁步就往他身前湊了湊。
尹平眉頭緊皺,露出了一副十分倨傲的神色,嫌棄道:“離我遠點,尤其是背身……!”
“呃……屬下有點事情求您?!比我矊τ谶@個裝逼犯,心里是很包容的,因為對方雖然嘴冷,但卻不算是個壞心眼。
“什么事兒?”尹平背手問道。
“稟告獄統(tǒng),今日家里有點急事兒,我想懇請您,在我姑姑控完一爐火的休息時間,準她回家半個時辰,而后再回來。”任也并未解釋太多,只抱拳道:“您放心,就半個時辰,絕對不會耽誤她的差事?!?
尹平聽到這話,頓時板著臉罵道:“能耐不大,屁事兒還賊多。昨日死了一位丹師,你姑姑因平日里勤勞刻苦,所以才被點為臨時丹師,此刻正學(xué)著配藥,這是多大的機會啊?”
“你什么忙都幫不上就算了,還要拖她后腿,著實可恨……!”
“……!”任也就靜靜的聽著他的輸出,并且露出一副很尷尬,很窩囊的神色。
他已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了,尹平這個人面冷心熱,你永遠不能像三頭冥府獸那樣,跟他來硬的,那樣只有死路一條;所以要溫暖他,含化他,故意做出一副窩窩囊囊,需要可憐的樣子,這樣他才能興奮。
“滾回去吧?!币揭矝]說行,也沒說不行,只不容置疑的命令了一句。
任也微微抱拳:“是,卑職聽您的話,這便走了?!?
尹平?jīng)]理他。
小壞王回到家里后,便開始洗漱,洗衣,靜靜等待。
大概過了一個多時辰,天薇姑姑步伐輕盈的趕了回來,且一入房內(nèi),便挑眉問道:“為何幫我告假???出什么事兒了?”
任也抬頭感知到姑姑的存在,便笑道:“我尹哥是個好人?。∧K于回來了,不然在熱下去……就不好吃了?!?
“恩?”
天薇姑姑流露出了萌萌的呆滯表情:“此話何意?!”
“嘿嘿……!”
任也神秘一笑,邁步走到姑姑近前,伸手抓著她白嫩的手腕,將她領(lǐng)到了餐桌面前。
他用手按著姑姑的香肩,輕聲道:“你坐,你坐?!?
“我是臨時告假回來的,一會還要回去呢。你到底要做什么?”姑姑一臉茫然。
“別問了,你先坐。”任也按著她坐下,一邊走向廚房,一邊輕聲說道:“這些年吶,都是咱姑侄倆伺候著虛妄村的這幫老爺,一刻也不敢偷閑。”
“咱們姑侄雖同在一個屋檐下,可每日相處的時間,卻還不到半個時辰。天黑了,你上工,天明了,我便走了?!?
他聲音平淡的念叨著,邁步走到廚房,將保溫好的清蒸魚,熱好的燒乳鴿,一同端了出來。
天薇坐在那里,聞著香氣,側(cè)目回頭,卻陡然愣住。
“我認真回想了一下,應(yīng)有三四年了,您都沒有吃過一次好飯。別人家過節(jié)時,我們家也是過劫?!比我菜樗槟畹溃骸霸降酱蠊?jié)時,物價越貴,您為了給我抓藥治病,一直都在絞盡腦汁的算計著……!”
他將一道道菜肴擺放在破舊的餐桌上,又掀起簾蓋,露出好酒與涼菜,這才笑著說道:“今日,咱們也過一次節(jié),吃一頓好的,改善改善?!?
天薇小姑瞧著桌面上琳瑯滿目的佳肴,一時間有些呆滯。
她愛體面,但家中卻只有一件能拿的出手的華服,一直也都不舍得穿。
她與愛妃一樣,很貪嘴,這些美味佳肴都曾是她記憶中最愛吃的東西,可無盡的歲月過去,當她在回到虛妄村后,這些美味佳肴,卻都離她太遠太遠了,甚至讓她連想都不敢想。
如今這一桌子好菜擺在眼前,她一時間竟覺得有些不太真實。
天薇小姑的鼻子有些發(fā)酸,美眸泛紅的呵斥道:“你如此浪費,下月不過了?!藥怎么辦?日常花銷怎么辦?!你怎能如此任性……!”
“您別罵。”任也坐在姑姑對面,齜牙道:“這幾日的藥已經(jīng)有了,是尹公子賜給我的,他說您甚是勞累,所以才送一瓶丹藥作為獎賞?!?
“并且,這些菜……都是沒花錢的,是我?guī)土艘粋€人的忙,他心情大好,請我們吃的?!比我沧匀徊豢赡苷f出自己每晚都要被刨腹的經(jīng)歷,所以只含糊著解釋了一句。
當天薇姑姑聽到“幫人忙,沒花錢”的說辭后,心里卻更加難受了起來,她忍不住的再次看了一眼掛在墻壁上的獄卒服,那腹部的衣襟處,卻依舊有著清水搓洗過的痕跡。
最開始,她只是鼻子發(fā)酸,美眸泛紅,但她在盯著任也的差服時,眼淚卻再也克制不住了,奪眶而出。
“您看您,這一桌子好菜擺在這兒,您哭什么啊?!比我残χ闷鹗峙?,為她擦著眼淚道:“跟您說了吧,這月我表現(xiàn)不錯,下個月的俸祿肯定漲了,所以才敢如此慶祝?。∫院笪覀円矔絹碓胶玫摹?!”
“恩?!?
天薇姑姑強忍著淚水,只木然的點了點頭:“會好的,都會好的?;蛟S一天,我老了,死了……但你也一定會好的。”
“您這是說的什么話?。?!您看著就跟我姐姐差不多,等你老了,那我也老了啊,哈哈?!?
“正好我晚間也沒用膳,吃飯,吃吧。”天薇姑姑掩面擦去眼角的淚痕,又恢復(fù)了慵懶平靜的態(tài)度,輕聲呼喚了一句。
“好好,您吃,您吃……!”任也不停的給她夾菜。
就這樣,姑侄二人借著昏暗的燈光,內(nèi)心愉悅的共享這一頓遲來的豐盛晚宴。
恭喜您,您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兒,并付出了行動,您的行為契合值增長15點,目前剩余84點。
您今晚準備的驚喜,讓您的姑姑覺得,她這些年的辛勞得到了親情上的回饋,她覺得自己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……她沒有養(yǎng)了一條白眼狼。
星門寄語:這里沒有陽光,唯一的至親就是照亮野狗的最后一縷溫暖。
任也聽著雙中響起的天道提醒,心中并沒有多少意外,反而對天薇姑姑的親近感愈發(fā)濃烈。
他先前急于推進差事,但卻忘了親情和一件重要的事兒。
剛剛進入虛妄村的星門時,天道就曾在“記憶中”明確暗示過,姑姑喜愛體面,喜愛美食,而任也的小本本上就恰好記載了十幾種美食。
再結(jié)合,任也上月表現(xiàn)不錯,種種細節(jié)也都表明他的俸祿即將提升,所以……他本上記載的這些好吃的,應(yīng)該不是-->>為自己準備的,也更不可能是給什么狗屁說書人準備的,他根本不配……
所以,這些吃的應(yīng)該就是給姑姑準備的,而這一點,是任也在給說書人買東西的時候,突然想通的,因為他記起來了,姑姑也很愛美食。
只不過,任也兜里的那點星源是訂不到,也訂不起這么多頂級名菜的,所以……他只能選擇以被刨腹的方式,去根趙密來換。